声明:本文纯属虚构,如有雷同纯属巧合。
和霍文翰维持了整整十年的朋友关系,我终究还是鼓足了勇气,打算向他表明心意。
然而,映入眼帘的却是他正搂着一个容貌出众的女生,两人深情地拥吻在一起。
周围,有人开始起哄,还有人发出阵阵笑声。
“你怎么突然就交了个女朋友啊?那梁茉可咋整?”
男人漫不经心地叼着烟,吐出一口烟雾。
“都给我把嘴闭严实点,别跟梁茉透露。她那么痴迷于我,要是知道了,肯定会哭得稀里哗啦。”
我微微一怔,窘迫之下,手指不自觉地攥紧。
原来,我暗藏心底的这份喜欢,早已是人尽皆知,只是霍文翰始终都不愿意给出回应罢了。
他仅仅只是,对我没有感觉。
自那天之后,我不再主动给他发消息,也不再四处找他。
再次接到他的电话时,已然过去了两个月。
电话那头,他好似不经意地询问:“最近怎么都不见你出来玩了?”
我瞥了一眼身旁那个气质清冷、浑身散发着禁欲气息的男人,嘴角勾起一抹笑意,回答道:“家里催得紧,我现在正在相亲呢。”
下一刻,电话那头传来的呼吸声陡然变得急促起来。
1
今日的我,着实有些不走运。
在准备向霍文翰表露心意的这一天,我特意换上了他曾夸赞过的那件浅粉色连衣裙。
还在手提包里装上了他钟爱的橘子味软糖,甚至对着镜子反复练习了二十遍“我喜欢你”这句话。
当我刚走到包厢的门口,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女孩娇柔的声音:“霍文翰,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。”
紧接着,便是朋友们此起彼伏的起哄声:“答应她呀!答应她呀!”
我小心翼翼地扒着门框,向里面张望,正巧看到霍文翰伸出双臂,紧紧搂住女孩的纤腰,低下头,深情地吻了上去。
包厢里,音乐声与欢笑声交织在一起,喧闹得仿佛要将屋顶掀翻。
我愣在门口,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,手中的软糖罐“啪嗒”一声,掉落在地。
胸口像是被人狠狠地捶了一拳,酸涩难耐,疼痛万分,泪水差点夺眶而出。
就差那么一点点,我就能鼓起勇气,推开那扇门,将那句“我喜欢你”亲口说给他听。
可如今,我却连弯腰捡起软糖罐的力气都没有。
我静静地站在走廊里,目光呆滞地望着墙上那盏壁灯,它把我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。
直到包厢里的喧闹声稍微小了一些,我才缓缓弯下腰,捡起软糖罐,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。
我深吸了几口气,努力挤出一丝微笑,正打算推开门,说一句“恭喜你们”——
忽然,我听到霍文翰搂着他的新女友,与周围的人交谈着。
他的语气平淡无奇,但话语中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警告:“我交女朋友这件事,你们都得给我把嘴闭紧了,千万别跟梁茉提起。”
在场的这些公子哥中,霍文翰的家世本就是最为显赫的,听到这话,纷纷忙不迭地应承下来。
“霍哥,你就放心吧!肯定没问题!”
“我们绝对不会在梁茉面前乱说一气的!”
有个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,拍着胸脯保证道:“霍哥,你就安心吧!我们都懂——梁茉那么喜欢你,要是知道了,还不得哭成个泪人……”
在一片献媚讨好的笑闹声中,门外的我彻底呆住了。
我从未料想过。
霍文翰和他身边的这些人,竟然早就知晓我对他的心意?
2
我与霍文翰相识,已然整整十二年。
我们是高中时代的同班同学。
在高中那段时光里,我总是拼尽全力地学习,只为了能在考试中取得更好的成绩,让我的名字能够与霍文翰的名字一同出现在光荣榜上。
步入大学后,我总是借口他学校门口那家咖啡馆的咖啡香气四溢,特意绕远路去陪他一起自习。
毕业后,霍文翰选择留在这座城市创业,我毫不犹豫地也跟着留了下来。
我以朋友的身份,在霍文翰的身边默默陪伴了整整十年。
一想到从前我在他面前装作洒脱自如,实则内心藏着满满爱意的样子,我突然觉得脸颊滚烫,羞愧难当。
正当我准备转身逃离这个尴尬的场景时,却恰好撞上了端着托盘的服务生——他手里的酒瓶“哗啦”一声,全部掉落在地。
震耳欲聋的碎裂声骤然响起。
整扇落地玻璃被撞得粉碎,晶莹剔透的碎片溅满了整个地毯。
包厢里的谈笑声戛然而止,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投向门口。
霍文翰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,抬头时,与我的目光不期而遇,眼底先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。
紧接着,他便露出了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。
他望向我,声音中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温和。
“梁茉,既然你都听见了,那我就把话挑明了说吧。”
“我知道你对我用心良苦,也曾经试着让自己靠近你,但真的很抱歉,我实在无法对你产生心动的感觉。”
男人说话时眉头紧锁,仿佛这是一件多么让他为难的事情。
仿佛喜欢我,对他而言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。
旁边有人捂着嘴偷笑,那细碎的笑声如同针一般刺痛人心。
我僵在门口,脸颊滚烫,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浸湿的棉花,又闷又慌。
——我真的就如此不堪吗?
我紧紧攥着裙角,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质问自己。
好不容易鼓起勇气,我哑着嗓子开口:“可昨天晚上你还亲了我……”
“别再说了,梁茉。”
霍文翰打断我的话时,眉心皱得更紧,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。
看到我咬着嘴唇不说话,他又收敛起不耐烦的神情,眼尾微微下垂,轻轻叹了口气。
再次开口时,他的声音温柔得如同裹了一层糖衣,却甜得发苦。
像是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,又像是在刻意划清界限。
他说:“梁茉,不管我有没有交往的对象,我们永远都是最亲密的朋友。”
我听懂了。
他的意思是,我们之间永远都只能是朋友。
永远都不会有更进一步的发展。
“……嗯。我明白的。”
眼眶里的酸胀感如同泡了水的棉花,涨得生疼,我指尖用力绞着裙角的蕾丝边,喉结动了动,想要挤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,可嘴角刚一弯曲就颤抖得厉害,泪水先一步滑落下来。
眼前的灯光都仿佛被水雾笼罩,模糊不清。
我明白,如果再继续留在这里,只会让自己的狼狈暴露在所有人面前。
于是,我低下头,语速飞快得如同被风卷走的纸片:“我还有事,先走了。”
后背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,转身时,高跟鞋的鞋跟磕在地毯上,我几乎是狼狈地逃出了包厢。
直到拐过走廊的转角,我才顺着墙壁缓缓滑落下去,肩膀颤抖得停不下来。
泪水砸在米白色的地毯上,晕开了一个个小小的湿痕,如同谁偷偷抹开的墨点,无声无息。
3
下车之际,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倾盆而下。
我没带伞,豆大的雨丝如密集的箭矢,劈头盖脸地砸落。
头发被雨水打得紧紧贴在额角,就连领口也被雨水浸得发潮,浑身湿漉漉的。
待我回到家中,脑袋仿佛被一层湿漉漉的棉花包裹着,昏昏沉沉,难受至极。
我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,那滚烫的温度着实吓人。
我随意地冲了个热水澡,发梢还滴着水珠,便一头扑进了被子里,把自己紧紧蜷缩成小小的一团。
我心里想着,只要睡着了,心口那如针扎般的疼痛或许就能减轻一些。
然而,当我翻身时,眼角不经意地扫到了床头的相框。
那是霍文翰送给我的一幅画,我特意用亚克力框小心翼翼地封存起来。
可即便如此,经过岁月的洗礼,画纸的边缘还是泛着旧旧的黄色,宛如一张被太阳晒过的老照片。
在画纸的角落,那行灰色铅笔写的字依旧清晰可见:14.09.03。
原来,我和他相识已经这么久了。
回想起17岁的霍文翰转来我们小县城高中的那天,走廊里人头攒动,大家都挤着看这位新同学。
他站在讲台上,身姿挺拔,个子比班里最高的男生还要高出半头。
他的眉骨清俊,眼尾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。
那时候,我们班的男生还穿着印着“adibas”的假羽绒服,而他却裹着一件黑羊绒大衣,领口露出半截米白高领毛衣,连纽扣都扣得整整齐齐。
他整个人就像是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一样,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矜贵气质。
后来听说,他是上周从京市转来的,原因是他的爷爷住进了重症监护室。
他跟父母商量了很久,才争取到转学来陪爷爷的机会。
他总是坐在靠窗的位置,课本翻得整整齐齐,从不主动跟前后桌搭话。
就连课代表收作业时,他也只是轻轻地把本子推到桌边,一言不发。
偶尔,他会缺席一天。
第二天早自习时,他会用铅笔头悄悄地戳我的校服下摆,声音轻得如同落在纸页上的字:“昨天的笔记……能借我抄一下吗?”
我们的关系,就像教室后窗台上的绿萝,不紧不慢地爬着藤,连叶子都长得安安静静。
直到那天晚上,我去办公室问数学老师最后一道大题。
出来时,走廊里的灯都已经亮了,楼梯间窗户漏进的晚风,吹得我的校服领口发凉。
当我走到教室门口,伸手摸钥匙开门,按开关的瞬间,余光瞥见倒数第二排还坐着一个人——是霍文翰。
灯光跳起来的刹那,他猛地埋下头,发顶的碎发遮住了额头。
但我还是看清了他眼尾的红,就像被揉皱的桃花瓣。
“我……”我站在门口顿了顿,轻声问道,“你还没走啊?”
他喉咙动了动,声音哑得如同砂纸擦过纸:“嗯。”
我走过去翻抽屉,指尖碰到书包带时,余光扫到他手背上的青筋——他紧紧地攥着笔,指节都泛着白。
我飞快地收拾好书包,手伸进校服口袋,摸到了早上妈妈塞给我的橘子味纸巾。
我犹豫了两秒,然后轻轻地把它放在他的桌子角,纸角压着他摊开的练习册——上面写了半行字,笔画扭得像要断了。
我没敢看他的脸,背着书包快步走了出去。
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亮了起来,直到我下了楼梯,才敢摸了摸发烫的耳朵——刚才他抬头时,我好像看见他的睫毛上挂着水光。
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哭。
但我想,递张纸巾给他总不会有错。
第二天早自习,我刚放下书包,桌角就被轻轻碰了一下。
我抬头看见霍文翰,他站在旁边,校服拉链拉到领口,手里攥着一张纸:“昨天……谢谢。”
我愣了愣,他把纸推过来——那是一张边缘有点卷的A4纸,上面是当下最火漫画家的签名,笔触张扬不羁,旁边还画了一只蹲在窗台上的猫,眼睛亮晶晶的。
我猛地瞪大了眼睛——那可是连粉丝群都抢不到的签名手稿,没装裱也没塑封,就这么平平整整地放在我的桌子上。
我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人,竟因为这幅画,头一回成了班里的焦点。
全班同学都涌了过来,围在我身边观看,议论声此起彼伏,满是羡慕的目光落在我身上。
我再木讷也能感觉到,这幅画肯定是价值不菲。
我摇了摇头,刚要把画递回给霍文翰。
他却先伸出手,按住了画纸的另一边。
这个穿校服的少年撑着胳膊看着我,语气还是往常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。
“之前见你买过他的绘本,我这儿刚好有张他的签名手稿。”
他皱了皱眉头:“怎么,不喜欢?”
我摇了摇头。
“太贵重了,我不能要。”
霍文翰听了,轻笑了一声。
“你是我同桌,一幅画而已,算什么?”
往后的发展,自然得如同水到渠成一般。
霍文翰对我的态度渐渐变得不同,我成了他在这小县城里仅有的朋友。
高考前,他问我要报考哪所大学,接着便跟我选了同一座城市的学校。
上了大学,我拥有了他出租屋的钥匙。
工作后,他买了房,周末我们会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,然后在片尾曲里争论今晚吃什么。
他把我介绍给每个朋友时,都会大大方方地说:
“这是我朋友,梁茉。”
我们相识十年,始终以朋友的身份相处着。
我总以为,那些扭捏的小心思藏得严严实实,连风都吹不进去。
可此刻,我突然灵台清明——
像霍文翰那样通透的人,哪里会不懂?
高中深夜巷口,我塞给他的那包带着茉莉香的纸巾,早就把我的心意漏了个一干二净。
他只是——
没点破我那套自欺欺人的把戏。
更没——
给过半点呼应的信号。
4
上次在包厢碰面之后,我和霍文翰便断了联系。
我偷偷把他的微信置顶给取消了。
我们的聊天框,被后续的工作消息、朋友的吐槽,一层又一层地覆盖,最后沉到了列表的最底部,连未读提示都未曾留下。
没过几天,便是公司的年会。
我最近业绩冲得十分出色,经理拉着我去给几位董事敬酒。
秋夜的雨,说来就来,毫无预兆。散场的时候,门口的台阶都被雨水浸得发亮。
我沾了酒,没办法自己开车回去。
只能蜷缩在酒店大厅的沙发里,眼睛紧紧盯着打车软件的排队号,不停地刷新。
这时,有个相熟的同事路过,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那语气,笃定得仿佛在说一件板上钉钉、毫无悬念的事:
“你这是在等霍总来接你吧?”
我听到这话——
猝不及防间,霍文翰的名字被人摆到了明面上,我的脑子先是一片空白,持续了半秒。
接着才慌慌张张地回过神来。
“不是的。”
我举起亮着屏幕的手机,语速不自觉地加快了半拍:“我在打车呢。”
“跟我还装什么呀?”
同事挤眉弄眼,满脸调侃。
“这大半夜的,霍总哪能放心让你一个人打车回去?”
我张了张嘴,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。
这些年,霍文翰对我的确是关怀备至,仿佛把我放在了心尖上。
我工作向来很拼,应酬和加班对我来说是常有的事。
霍文翰便主动充当起了我的“专属司机”。
在深浓的夜色里,他总是咬着烟卷,倚在车旁等我。
见我出来,他一边叹着气说“你可真是我的小祖宗”,一边轻手轻脚地帮我扣紧安全带。
他那辆迈巴赫的副驾驶上,总是摆着一条用毛线织的毯子,那是特意留着给我盖的。
那毯子的针脚疏朗,线走得歪歪扭扭。
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,忍不住笑出声,问他从哪买的这么丑的毯子。
他却笑出了声音,把那双漂亮修长、如今满是针孔划痕的手伸到我跟前。
“我用最好的毛线亲手给你织的,你还嫌丑?”
确实没法嫌弃。
他那样金尊玉贵的大少爷,向来都是别人捧着他,他倒肯为我一次又一次地破例。
正沉浸在这些回忆里,耳边忽然传来同事的声音——
“哎,那不就是霍总的车吗?”
我听到这话,猛地抬起头。
果然看见那辆熟悉的、挂着连号牌照的迈巴赫,正静静地停在夜的雨幕之中。
我愣了愣,下意识地站起身子。
下一秒。
却看见霍文翰撑着伞,胳膊搂着一个年轻女孩,一起下了车。
那女孩生得十分漂亮,个子高挑,仰着脸跟霍文翰说话时,嘴角的笑容甜得很。
那正是我那晚见过的霍文翰的女朋友。
同事也看清了两人的亲昵模样,忽然闭上了嘴,眼神小心翼翼地往我脸上扫。
我扯了扯嘴角,语气平稳:“你瞧,霍文翰果然不是来接我的。”
“不过是碰巧遇上了,他应该是陪女朋友来这儿吃饭的。”
同事怔住了,开口时声音惊得飘高了几度:“什么?霍总居然有女朋友?我一直以为他在追你呢!”
我微微一怔,又摇了摇头。
“我和霍文翰就是普通朋友,他没有那个意思的。”
我尽力维持着脸上的体面,可心口还是泛起一阵闷痛。
同事瞪着眼睛,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。
“怎么会呢?他对你那么……我还以为……”
说到后半截,同事大概也觉出自己失言了,讪讪地闭上了嘴。
我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,只好低头抿了口咖啡。
入口才察觉,咖啡早就凉透了,那苦味比熬了三小时的中药还要涩。
5
隔日清晨,天刚蒙蒙亮。
经理便把我唤进了她的办公室。
“我记得你是土生土长的深城人吧?公司近期打算拓展深城分公司的业务,打算安排你过去担任一段时间的代理总监。”
“以你的能力,要是之后决定留在那边,晋升的机会相当大。”
经理说得神采飞扬,显然这个机会来之不易。
既能获得晋升加薪的契机,又能顺理成章地留在父母身旁陪伴他们。
这着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,我反复思量,竟寻不出一丝拒绝的理由。
然而,我的脑海中,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霍文翰的面容。
一旦离开这座城市,我和霍文翰之间的联系,恐怕就要彻底断绝了。
一想到这儿,心口仿佛被生生挖走了一块,空落落的,疼得厉害。
就像心里缺失了很大的一块。
连我自己都忍不住厌恶这份软弱又卑微的心思。
经理察觉到了我的犹豫。
她微微一笑,让我回去再认真考虑考虑。
我轻轻点头,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位。
一整天的工作中,我都心神不宁,总是忍不住走神。
一会儿回忆起和霍文翰的过往点滴,一会儿又对未知的未来感到迷茫。
下班时分,我久违地接到了霍文翰打来的电话。
“我在你公司楼下呢,今晚一起出去吃个饭怎么样?”
听筒里,霍文翰的声音依旧和从前一样,熟悉中带着几分笑意。
仿佛上次在包厢里的尴尬场景,从未发生过。
他能够若无其事地继续把我当作朋友,可我却无法做到这般坦然。
我轻声婉拒:“不了,我想回家好好休息。”
霍文翰似乎并未听出我语气中的抗拒。
他轻轻“哦”了一声,干脆利落地说道:“那我送你回家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,刚要再次拒绝。
他却抢先打断了我的话。
“别磨蹭了,赶紧下来。”
语气中带着一丝强硬,仿佛我不答应,他就会一直等下去。
我无奈地叹了口气,只得应了一声“好”。
刚要迈出写字楼的旋转门,霍文翰的身影便率先映入眼帘。
他斜倚在迈巴赫的车头,指尖夹着半根香烟,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视着进进出出的人群。
街灯的光芒洒落在他的眼尾,落下时竟仿佛带着几分未曾言说的温柔。
忽然想起高中时期,他总是这样靠在旧自行车旁,守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等我放学。
一晃眼,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。
我还没回过神来,霍文翰的视线已经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身上。
看到我,他嘴角的笑容立刻绽放,连眉峰都变得柔和起来。
他快步走上前来,拉开车门,又绕到后座,拎出一个纸袋子,里面装着一盒千层蛋糕。
“楼下那家网红千层店,我看排队的人很多,想着你以前爱吃甜食,就去抢了一盒。”
接着,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:“最近怎么忙成这样?约了你三次都没能抽出时间一起吃饭?”
副驾驶座上原本搭着的灰色毛线毯,如今空荡荡的。
我轻轻抚摸着座椅上残留的温度,捧着蛋糕轻声应了一句。
“年末项目要收尾,各个小组都在忙着赶KPI,老板说这周开始要轮流通宵加班。”
“是那个姓周的?上次你说同事们都叫他周扒皮,看来还真没冤枉他。”
我们依旧像从前那样,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日常琐事。
可今天,车内的空气仿佛被水浸透,沉闷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。
霍文翰讲了一个冷笑话试图活跃气氛,见我没笑,又补充了一句。
“你上个月盯着看的那个限量包,我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了,下礼拜就能到。”
我盯着手里的纸袋,愣了愣,疑惑地问道:“包?哪来的包?”
霍文翰扫了我一眼,语气中带着几分促狭。
“别装糊涂了,上周陪我去参加慈善晚宴,你盯着那个姓林的小明星挎的鳄鱼皮包看了三分钟,还说‘款式很衬手腕’。”
我猛地想起那天的事情,眼睛瞪得圆圆的:“我就是随便感叹了一句,根本没当回事……”
霍文翰嘴角上扬,露出一抹笑容,声音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宠溺。
“觉得好看就买了,反正放在你那儿,你天天都能看见。咱俩什么交情,用得着跟我客气——”
话音未落,车载屏幕突然亮了起来,“阿婕”两个字在暗夜中闪烁,刺得人眼睛发慌。
我当然知道,徐婕是他交往了半年的女朋友。
霍文翰刚才还上扬的嘴角一下子紧绷起来。
铃声响了三遍,车厢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空调的吹风声,我才开口说道。
“再不去接,你家的徐小姐该等急了。”
听了我的话,霍文翰终于伸手按下了接听键。
女孩软糯的声音立刻灌满了车厢。
“文翰,我在巴黎的高定秀延期了,得再留一个星期。”
“这边的甜品都甜得发腻,我好想念上次你陪我去吃的那家芋泥千层。”
“真的好想你哦。”
女孩絮絮叨叨地说着日常,语气中的娇憨如同浸了蜜一般。
霍文翰回答得很温柔,每一句都顺着她的意思:“好,我记着。”
可他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往我这边飘,仿佛在偷偷藏着什么。
我盯着窗外的路灯,假装没有察觉。
也假装忘记了手里这个抹茶蛋糕,是他在给徐婕买芋泥千层时,店员搭送的赠品。
我侧过脸,看向车窗外。
视线扫过之处,每一处风景都散发着熟悉的温度。
全都是我和霍文翰一起留下的回忆碎片。
在那座红顶体育馆里,他曾经蹲在我脚边,耐心地教我穿轮滑鞋,还假装要松开扶着我腰的手吓唬我,可指尖始终没有真正离开,带着温度包裹着我,慢慢地滑过整个场地。
这条被梧桐树影斑驳覆盖的街道,我们在初雪飘落的冬夜走了整整三公里,呼出的白气裹挟着他手里万宝路薄荷烟的味道,凉丝丝的甜意渗透进刺骨的寒风中。
街角那家有着玻璃门的花店,他记着我最爱的满天星,偷偷办了年卡,让店员每天清晨把裹着雾珠的花束塞进我家的信箱……
直到车身稳稳地停在我家单元楼门口。
那些翻涌的回忆突然就断了线。
就在这一瞬间。
我忽然无比清醒地意识到——那些带着欢笑、充满喧闹的青春时光,再也回不去了。
我轻轻扯了扯安全带扣,轻声说道:“我到了,先走了。”
霍文翰应了一声,像从前无数次那样,倾过身子,要帮我解开安全带。
鼻端擦过他领口的雪松香气,两个人的呼吸都快交织在一起。
这种近距离的温热让我心里一阵慌乱。
我赶紧往后缩了缩,指尖慌乱地去够安全带扣:“我自己来,不用麻烦。”
手指颤巍巍地解开卡扣的同时,我盯着自己的鞋尖说道:“以后别再来接我了,你女朋友要是知道,肯定会误会。”
霍文翰的手停在半空中,指节微微蜷缩起来。
紧接着,他眉心紧皱,拧成了一个结。
语气中带着一股凉丝丝的沉郁。
“梁茉,你没必要跟我这么生分。”
我之前已经跟你讲得很清楚了,就算我交了女朋友,你依旧是我最要好的朋友。
咱们还能像从前那样相处。
男人的语气格外郑重。
我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。
从前我们俩都是单身,就算相处得再亲密一些,也没什么不妥。
但现在。
霍文翰明明清楚我喜欢他。
他也已经有了女朋友。
却还想以朋友的名义,让我一直留在他身边,维持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——
这对我来说,是一种不尊重;
对他的女朋友而言,更是不公平。
6
车厢里的气氛僵得像凝固了一样。
过了好一会儿,我轻声喊他的名字。
霍文翰,你大概不知道,那天我突然找你,其实是打算跟你告白的。
前一天晚上你喝得醉醺醺的,我扶你回家时你吻了我。
那时候我真的特别开心,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当你女朋友了。
霍文翰全程都没说话,就那么静静听着,没有半点吃惊,也没打算解释什么。
我忽然特别想笑,也瞬间懂了。
那天晚上,他根本没醉到断片,那个吻他记得清清楚楚。
可之后他压根没提这事,还急急忙忙在第二天就交了女朋友。
无非是怕我借题发挥,要他负责罢了。
想通这一点的瞬间,我只觉得心里最后那点不舍,也彻底没了。
我坦然道:
霍文翰,以后我不会再喜欢你了。
“你既然有了女朋友,就好好和她往下走吧。我啊……祝你幸福。”
说出这些话时,我嘴角扯着点笑意,尽力把肩膀挺得直些,像在跟藏了好几年的心事道别。
昏暗中他的喉结动了动,轻轻点了点头。
声音轻得像落在车盖的雪:“嗯。”
推开车门的瞬间,寒风钻进来裹住脖子,我缩了缩肩膀,抬脚就要往路灯下走。
身后忽然传来他的声音,带着点哑:“等等。”
我转头,看见车窗慢慢降下来,他的脸半浸在暖黄的光里,半沉在阴影里。
眼睛里像揉了团没化开的雾,辨不清情绪。
见我回头,他就那么盯着我,好半天,嘴角扯出个比月光还淡的笑。
“……没什么。”
他手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,“以后……别再回头了。”
7
打包行李时翻出去年他送的灰色围巾,我指尖蹭了蹭绒面的毛球,顿了顿,把它塞进抽屉最里面的角落。
递调岗报告那天,主管扶了扶眼镜:“小棠,京市的晋升机会不是更好?”我笑着晃了晃手机里妈妈发的排骨汤照片:“我妈说,外面的汤再香,也比不过家里的火候。”
去机场的路上飘着细雪,我盯着手机屏保——那是去年冬天他帮我拍的,我站在雪地里举着热奶茶,鼻尖冻得通红。指尖停了三秒,我按下删除键,屏幕暗下去的瞬间,雪片落在手背上。
当初留在京市,不过是因为某个夏夜他坐在烧烤摊前说:“小棠,京市的夏天有凌晨三点的小龙虾,配冰啤酒才爽。”
我抱着装满换洗衣物的行李箱站在出租屋楼下,风里飘着隔壁的龙虾香,连汗都觉得是甜的——我总以为,只要我等得够久,他总会把我写进他的计划里。
可现在才懂,有些等待就像过期的糖,含在嘴里,最后只剩发苦的渣。
这座城市的每一条路都有我们一起走过的脚印,每一阵风都带着他身上的雪松味,我不敢再留了。
推开家门时,妈妈正踮着脚擦客厅的吊灯,看见我就扔了抹布扑过来:“我们家小棠终于回家啦!”爸爸举着刚炖好的糖醋鱼从厨房探出头:“快洗手,鱼都要凉了!”
晚饭时,妈妈往我碗里堆了满满一碗鱼块,眼神亮晶晶的:“楼下王阿姨的侄子……”爸爸赶紧补充:“医生,脾气好,上次还帮我修过水管。”
纷纷扬扬,又是一年初雪。
我踩着吱呀响的木楼梯爬上阁楼,推开那扇掉了漆的老窗户。
雪粒子打在脸上,凉丝丝的,很快化成水顺着下巴流下来。
我用袖口抹了把脸。
再开口时,语气像落在手心里的雪一样平静。
8
尽管我答应了下来。
可相亲的事压根没成过一次。
刚到分公司那阵,我的工作忙得脚不沾地。
我是这儿的总监,直属领导是副总裁。
这位领导就比我大几岁,做起事来倒十分干练沉稳。
第一次见面时,他特意下楼来接我。
他穿一件剪裁合身的铅灰色西装,身姿笔挺,嘴角挂着适度的温和笑意。
“我叫齐渊,往后合作顺利。”
我和他握了握手,很快便礼貌松开。
齐渊领着我往办公室走,沿途跟我介绍目前的项目进展。
他思路很清楚,讲得头头是道。
在他的引导下,我没多久就进入了工作节奏。
这一忙,就忙到了年底。
元旦当天,霍文翰突然发来一条祝福信息。
看到他的消息,我心里没半点波动。
只简简单单回了句“谢谢”。
语气客气又疏离,跟对待陌生人没两样。
没过几天,我又接到一个电话。
是我高中时的一个男同学打来的。
他跟霍文翰是铁哥们,当年霍文翰收集玻璃杯的事儿,就是他跟我说的。
他热络地喊我“老同学”,又试探着说:“我刚好来京市出差,要不要出来碰个面?”
我回他:“算了吧,我不在京市。”
他明显怔了怔:“啊?你这是去哪了?打算什么时候回来?”
明明只是多年没见的老同学,他对我的近况却关切得有些反常。
我心里泛起一丝奇怪,但还是耐着性子说:“我不回京城了——已经在老家找了稳定工作,爸妈年纪大了,我想守着他们安定下来。”
这时齐渊刚好敲响了我办公室的门。
“梁茉,不好意思,我昨晚好像把一只袖扣落在你家了。”
昨晚陪齐渊见客户,结束后他送我回家,刚巧撞见我妈。
我妈热络地拉着齐渊要上楼坐会儿,他推辞不过,就去家里喝了杯茶——袖扣应该是那时候不小心掉的。
我放下手机,笑着应:“行,我今晚回家找找,明早带给你。”
我话音还没落地,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。
紧接着就是那个熟悉的、阴沉沉的声音。
“梁茉。”
霍文翰咬着牙,声音猛地拔高。
“那男人是谁?他的东西怎么会在你家?”
9
这会齐渊还站在我办公室门口没走。
看模样是还有工作上的事要和我谈。
我不想再和电话那头的霍文翰多费口舌。
也觉得根本没必要。
于是匆匆说了句“他是我上司,我还有事,以后再聊”,就挂了电话。
我说的是真话。
但霍文翰分明是误会了些什么。
后来我从朋友那儿听说。
那天我挂了电话后,那场给高中同学接风的宴席,全程气氛沉得像浸了水的棉花。
霍文翰的脸黑成一片,连眉峰都压得低低的。
有个不熟悉情况的人凑过来笑:“霍哥这是跟喜欢的人置气呢?脸比锅底还黑。”
霍文翰声音冷得像冰:“没有。”
那人却不肯罢休。
“得了吧,要是普通朋友,你能这么拧着劲儿?这分明是吃醋了。”
“你心里有她,就是不敢说而已。”
霍文翰听见这话,脸色猛地变了,像被人戳中了心口。
包厢里的DJ还在放着闹哄哄的歌,他却突然静下来,盯着桌面发起呆。
不知想起了什么,他往后靠在沙发背上,发出一声带着苦味儿的笑。
接着慢慢抬起手腕,挡住了自己的眼睛。
10
小年夜的晚上,霍文翰给我打了个电话,说顺路来接我下班。
我愣了愣,说:“你忘了?我不在京市啊。”
他却轻描淡写:“我知道,你下来。”
我心里突然跳得厉害,冒出个不敢信的念头。
我赶紧站起来,快步走到落地窗跟前。
透过玻璃往下看,雪地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,正仰着头冲我笑。
他真的在我楼下。
鼻子突然就酸了,喉咙像塞了团温温的棉花。
我当然知道霍文翰要查我的行踪有多容易,可我从没想过,他会把这份“本事”用在找我这件事上。
我和他不过是普通朋友,他实在没必要追过来。
我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东西,拎着包走出单元门。
我还没来得及说句客套的问候,他看见我就急着开了口。
开口第一句就是:“你不用再刻意跟我保持距离了。”
“我和徐婕分了。”
我冷静地打断他:“你最好别说是因为我。”
霍文翰顿了顿,把烟头往垃圾桶边上磕了磕,接着笑了笑。
他说:“当然不是。”
“就是突然觉得……我和她根本不合适。”
我应了声“哦”,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。
他又开口:“最近这边有个项目,我得在这儿盯着做一阵子。”
“深城我就只认识你,这段时间得麻烦你多照应了。”
像是看出我要拒绝,他垂着眼睛,声音放轻了些。
“就算不当朋友,你也是我老同学啊。”
“看在以前同学的份上,就当帮个忙吧。”
11
我从没见过霍文翰在谁面前这么放低姿态。
沉默了一会儿,我终究还是答应了。
就这样,霍文翰在深城住了下来。
他总时不时给我发消息,问深城的习俗、好吃的,还有值得去的地方。
聊来聊去说了半天,他才试探着问:“周末你有空吗?能不能请你当我的导游?”
这是霍文翰头一回在我跟前放低姿态,低到让我有些意外。
我实在没法再把拒绝的话说出口。
翻了翻日历,周末居然没排工作。
我便应了下来。
好些年没回深城,陪霍文翰逛景点时,才察觉这儿的商业化气息比从前浓了太多。
从前的小桥流水、青砖老街,好多都翻修过了。
老街上有家新开的大商场在搞活动,主持人举着话筒喊得嗓子都哑了,说情侣拥抱五分钟就能领个玩偶。
霍文翰盯着主持人旁边的玩偶,忽然勾着嘴角用胳膊肘碰了碰我。
“哎,我记着你高中那会儿特爱玩偶。”
我笑着点头:“对呀,你那时候总嫌我幼稚。”
“那……要不今天我再送你一个?”
霍文翰说着就张开了胳膊。
冬日的太阳晒着,他桃花眼里全是柔得化不开的笑。
模样好看得让人舍不得挪开视线。
我插在衣兜里的手腕不自觉抬了抬。
可立马又清醒了。
“算了吧。”
我仍插着兜,摇了摇头。
“我现在不怎么喜欢玩偶了。”
之后我们又在老街上漫无目的地晃了阵。
最后找了家挂着“百年老字号”招牌的店坐下来吃饭。
霍文翰点菜的时候,我的手机震了几下。
是齐渊的消息。
“抱歉打扰你休息了,我刚收到总公司的通知,下周要开例会,咱们俩得一起参加。”
我回复:【好的。那我把下周部门的例会调成线上。”
齐渊又提醒我:“行,还有那个营销案的后续你找个同事跟进下。对了,我查了京市的天气预报,那几天要降温,你记得多带两件厚衣服。”
或许是见我一直在低头飞快打字。
霍文翰盯着我看了半天,终于忍不住开口。
“你在跟哪个男的聊天?是不是上次打电话问你袖扣放哪的那个?”
我有些意外,没想到他猜得这么准,也没想到他还记得上次那通电话。
我点点头,笑着说:“你去算命得了,这都能猜中。”
他顿了顿,又问:“他在追你吗?”
我摇摇头:“没有。”
“……哦。”
霍文翰的嘴角轻轻翘了下。
随即又赶紧压下去。
他带着点抱怨又有点委屈地开口:
“既然这样,你跟我待在一起的时候,怎么还分心跟他发消息啊……”
我笑了下,一边打字,一边淡淡回答:
“没办法嘛。”
“都是朋友,总不能只跟你聊,不理他吧。”
12
我没有骗他。
抛开工作上的上下级身份,我和齐渊的确是很要好的朋友。
他性格温和又绅士,总能顾及身边人的感受,和他相处,不管做什么都觉得轻松。
更关键的是,我们有很多共同的兴趣爱好。
总能很自然地就某个话题聊很久,最后一起笑得很开心。
那天中午一起吃饭时。
他一边把用开水烫过的碗递给我,一边很自然地开口:“梁茉,我喜欢你,要不要试着在一起?”
蒸腾的热气里,我忽然脑子一空。
我刚要说话。
话没出口。
手机突然响了。
那边是医院的工作人员。
“请问是霍文翰先生的朋友吗?他出车祸了……”
事情太突然,我猛地站起来,跟齐渊说了声抱歉就要走。
齐渊拽住了我的手腕。
“别急。”他轻声安慰。
“我送你过去。”
霍文翰的车和一辆逆行的货车蹭了。
他受了点伤,万幸没大碍。
我急急忙忙赶到医院时,霍文翰已经缝好针了。
右胳膊裹着层厚厚的纱布,额角缠了圈透气的纱网。
见我傻站在门口没动。
他反而扯着嘴角笑出声。
“你都不知道,我刚才还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要英年早逝了。”
“呸呸呸!”
我皱着眉打断他,“不许说这种丧气话。”
霍文翰抬起下巴,目光胶着在我脸上,盯了好半天。
忽然抬起左手,轻轻把我揽进怀里。
声音低得像落在棉花上,带着点自嘲:“我刚才真怕,再也见不着你了。”
我身子僵了僵,最终还是软下来回抱了他。
13
霍文翰那大少爷脾气惯了,在医院住了没几天就喊着浑身难受,非闹着要回家。
医生检查后说没大碍,只要定期回医院复查就行。
我扶着他回了他租的公寓,帮他重新换了药,又熬了点清粥端给他。
等把这些都忙完,我收拾好东西打算走。
霍文翰忽然伸手,攥住了我的手腕。
他手劲不小,我没防备,被拽得晃了晃。
差点摔在沙发上。
“霍文翰!”
我皱着眉喊他名字。
霍文翰倒低笑了一声。
他凑过来,居高临下地盯着我。
脸上带着点委屈的模样,叹气出声。
“梁茉,我都伤成这样了,你就不能留下来陪我会儿?”
我坐直身子,和他拉开点距离。
我抿了抿唇说:“最近工作忙,没法天天来照顾你,我帮你找个护工吧。”
霍文翰吊儿郎当凑过来跟我逗趣:“喂,护工我可不要,就想让你在这儿陪着。”
看我神情半点玩笑都没有。
他嘴角的笑纹慢慢收了回去。
抿了抿发干的嘴唇,轻声应了句“好”。
14
除夕前一天,霍文翰总算拆了伤口的线。
他说这场车祸实在晦气,非得拉着我去寺庙烧柱香,求个平安顺遂的好彩头。
深城大大小小的寺庙不少,有的专管健康顺遂,有的主打事业高升。
可他挑的那座,偏生最灵验的是求姻缘。
我分明记得他从前最瞧不上这些封建迷信,只当他是糊里糊涂选错了地方。
车子都已经停在庙门口了,我也不好再扭捏,只得跟着他跨进了庙门。
刚落过雪,青石板台阶还沾着些湿意,踩上去滑溜溜的。
我攥着裙边,一步一步踮着脚往上挪。
台阶长得好像没尽头,我忽然想起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,成绩还没出来时,我跟着父母回了深城。
那时候我也来这上过香,许的愿是能和霍文翰考去同一所大学,藏了十年的暗恋能有个结果。
当年的心意多热乎啊。
眼泪忽然就砸了下来。
不是因为没能和霍文翰走到一起而难过。
是替从前那个偷偷喜欢了他十年、连表白都不敢的自己,觉得心疼。
菩萨殿里就摆着一个蒲团。
霍文翰先跪上去磕了个头。
站起来的时候,他侧过脸问我:“你猜我刚许了什么愿?”
见我只是懵懂地摇头,他的声音忽然染上了急惶。
他开口时喉结动了动:“梁茉,我许的愿是我们重新——”
我忽然懂了他未说出口的后半句,于是笑着截住他的话尾。
轻声说:“霍文翰,别讲了。”
“愿望说破了,就没灵气了。”
霍文翰的眼尾慢慢沉下去,像被揉皱的旧纸。
我收回目光,擦过他的肩走向蒲团,屈膝跪下来时垂着眼睛。
我许的愿很简单:未来能遇到个真心疼我的人。
他会把所有的软和都塞给我,而我也能更勇敢一点——不再偷偷捱过那些漫长的暗恋时光。
不再躲着感情里的酸与憾,能大大方方对着喜欢的人。
说出那句“我喜欢你”。
俯身叩拜的瞬间,远处的钟声忽然撞过来,沉厚的嗡鸣裹着风飘得很远。
我心口忽然跟着震了一下,像有什么东西轻轻碎开,顺着呼吸散进空气里。
从青春里发芽的那点暗恋。
我和霍文翰之间缠了好几年的线。
终于断了。
往后的日子像摊开的新纸,风一吹就飘向很远的地方。
于我而言,那是完全不一样的。
新的人生。
【本文完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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